□ 劉明
十年前,我去過一次牛蹄鎮的中學。
記得當時沿途正值修路,車行蜿蜒山路,一路奔波近三個小時,終于到了。牛蹄留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太遠啦!
今年十月份,安康新媒體聯合會采風活動邀請我前往牛蹄鎮,后因事未能如愿。
查閱資料得知,牛蹄鎮的名字由來要追溯到晉代太康年間。當時由于戰亂和自然災害,有江南、湖廣一帶的居民遷徙至此,見到巨石上有酷似牛蹄的印跡,周圍環境優美,宛如世外桃源,便決定居住在此地,并取名牛蹄。
時隔多年,近日一場村歌大賽讓我對這座小鎮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一個地方的地域文化是不可復制的,當一個地方的民間文藝,在鄉土扎根、成長、開花、結果,其影響力也就開始走向更廣闊的天地。
一場濃郁牛蹄鎮特色的文藝節目創意編排,讓我們看到了牛蹄鎮的破繭成蝶,看到了鄉村振興的陜南樣板,看見了這才是新農村建設的應有模樣。
劍走偏鋒,脫穎而出。
今年9月,中共中央宣傳部、農業農村部等7部門聯合印發《“文藝賦美鄉村”工作方案(2025—2027年)》。
當“文藝賦美鄉村”的號角吹響,筆者以為:牛蹄鎮的“文化名片”的IP打造,可專注于打造“文化IP新名片”:“一個村、一位畫家、一塊牌子”。
牛蹄鎮因“牛蹄”而得名。
我們可以拼什么
“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這是大多數農村發展的傳統老路,千篇一律的“產業、生態、文化、旅游”關鍵詞,成了制約近年來鄉村振興發展的瓶頸。
拼經濟支撐,大多數陜南山區,不是北上廣開發區的對手;
拼產業發展,困于地理位置局限,始終不溫不火,沒有競爭優勢;
拼文化旅游,真正和擁有歷史人文、自然資源的5A旅游區相比,更是捉襟見肘;
拼人才引進,我們自身的經濟收入都無法運轉,又何以養活高端人才?
……
那么,這個位于漢濱區西南部鳳凰山麓的偏遠小鎮,又該如何去打造IP、脫穎而出?
牛蹄鎮,東與洪山鎮相鄰,南、西兩面分別與紫陽縣漢王鎮、雙安鎮接壤,距安康城區89公里,全鎮面積46.8平方公里,人口不足萬人。
權衡利弊,換位思考!作為陜南的一個偏遠小鎮,自己的核心競爭力該如何呈現?
作為旁觀者,這場村歌大賽,讓我看到了牛蹄鎮的靈秀。
當七八十多歲的牛蹄鎮大爺大媽們登上舞臺,我想:他們一輩子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會被看見;
當淳樸的鄉親們,干完農活帶著孩子一起登上演出舞臺的時候,這難道不是最美的詩與遠方嗎?
當干部與群眾打成一片,這難道不是走群眾路線的鄉村振興之路嗎?
在全球化與數字化時代,文化永遠是一個地方發展的靈魂。舞臺上這些傳統農耕文化,永遠都是這個時代不應該忘記的傳承。中華文明根植于農耕文明,農耕文明的根脈在鄉村生生不息,中國鄉村無疑是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重要承載地。
好的東西、美的東西、善的東西,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向往的,都是愿意去追求的。
在牛蹄鎮,我們看到了民間文藝的傳播者,未來可以讓鄉村的故事聯通世界。

“一個村”:朝天河村。
朝天河村因河得名,1950年成立朝天鄉,隸屬石轉區。1996年實行撤區并鄉改革與牛蹄鎮合并。總面積15.05平方公里,全村共8個村民小組,共614戶2064人。村民均系漢族,姓氏以楊、陳、張、李、鄭為主,大部分人口是明清時期由湖廣等地遷徙而來的。
朝天河老街位于朝天河上游,三面環水一面靠山。寨溝和賀家山溝在此交匯,形成二龍捧圣之勢,故此,朝天河老街也稱“雙龍街”。后期因南北兩條河溝上各架起一座石拱橋,人們便把“雙龍”更名為“雙橋”,沿用至今。
最初人們把朝天河老街稱為“龍王廟街”,是因為老街中部有一座古老的龍王廟,傳說建于明代。廟宇恢宏壯觀,斗拱飛檐,雕梁畫棟,古木參天,香客不斷,香火盛旺。每逢吉日、廟會之際更是熱鬧非凡,香客紛紛到廟上求簽還愿,各路班社及民間藝人到此競相獻藝,周邊民眾把自制的食品、物品帶到廟會進行交易。久而久之,以龍王廟為載體,自然形成了民眾趕集交易的街市。隨著社會的變革,人們思想的進步,尊師重教在朝天河蔚然成風,民國二十五年(1936),人們將龍王廟改為學校,成了教書育人的地方。
朝天河老街南北延伸,總長度不足300米,但街道整潔緊湊。街道建筑凸顯陜南特色,有石頭屋、土坯房,還有青磚黛瓦的穿斗屋架、充板門的街面房、吊腳樓。商業、手工業、服務業等店鋪鱗次櫛比,土產百貨一應俱全,琳瑯滿目。每月農歷初二、五、八逢場,商賈云集,人涌如潮,摩肩接踵,盛況空前。貿易的繁華,經濟的發展,使朝天河一度成為五林、雙安、洪山、石轉等區域的政治活動中心和商貿交易的重地。成為歷屆地方政府的駐地。
鄉政府早期辦公地址設在朝天河中部,條件十分簡陋。20世紀70年代,由生產隊出木材及燒制小青瓦;群眾出力出物,齊心合力為鄉政府修建了一座土木結構、青瓦屋面,二層樓四合院式的辦公大院。
隨著鄉政府的建立,醫藥、文化、糧站、食品站、供銷社等事業、商貿系統的分支單位也相繼在老街落戶,為朝天河增添了政治生命力和經濟活力,使朝天河政治、文化、經濟更加繁榮昌盛,鼎盛時期常住人口達3500多人。1996年撤區并鄉,撤銷了朝天鄉行政建制,有關事業、商貿等行業部門的機構也相繼搬遷,流動人口減少,青壯村民外出打工,朝天河老街人去樓空,陷入從未有過的冷清。
現在一些老單位的舊址依然存在,盡管斑駁破舊,但它是朝天河昔日繁榮、輝煌的見證。
朝天河境內溝壑縱橫,溪流交織,自然景觀、歷史遺存眾多,主要有楊家院子、羅家新屋、龍王廟、向家堡、朝天河老街,還有石拱橋、天堡寨、炮臺梁等。
朝天河村有著悠久的歷史和光榮的傳統,民風兼具南北,生態環境宜居。一輩又一輩的朝天河人以智慧和勤勞創造出了物阜民豐的美好生活。從這里走出了黃埔將軍陳宗夏、抗美援朝將士陳宗籌等名人志士。
近日,陜西省人民政府印發《關于批準公布第七批省級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街區的通知》,牛蹄鎮朝天河村,憑借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與出色的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成功入選第七批省級歷史文化名村。
朝天河,還有說法相傳,在宋紹興三年(1133年),金兀術入侵金州(安康),南宋抗金名將王彥率部退守石泉縣。在饒風關的戰斗中,王彥的部隊與金軍展開了激烈的戰斗,最終因內奸引導金軍偷襲,宋軍不支而潰敗。在潰敗途中,將士們疲憊不堪、饑渴交加時,發現了一條清澈的河流——朝天河。將士們飲用河水后恢復了精力,感激天賜甘泉,從此這條河便被稱為“朝天河”。
“一位畫家”:石魯。
文化的魅力,在于根植于本土生活,藝術家則是一個地方人文的靈魂見證。石魯,應該成為牛蹄鎮挖掘、打造和宣揚的文化IP。
石魯,四川省仁壽人,原名馮亞衡。長安畫派主要創始人。曾任《西北畫報》社社長、中國美術家協·會陜西分會主席、陜西國畫院名譽院長、中國美協·常務理事等。石魯是現代中國畫壇的一位開宗創派者,一位創新的巨擘。他開創了二十世紀的長安畫派。

《安康河畔》的創作源于1965年初,石魯和趙望云、何海霞、李梓盛一行去陜西南部安康朝天河采風。安康是陜西的一個蠶鄉,種桑養蠶十分普遍,所以石魯就地取材在當地就完成了多幅養蠶題材的繪畫作品,如《桑山速寫》等。
題識:蠶女齡喬桑,昔有王孫笑粉妝。羅素有情天降福,誰家不秘王祖。衣無神采食無魚,永世商裔掛麻桑。可笑棉蟲無飛翅,白女敢上桑顛上。俯視人寰何所有,不似當(年)楚霸王。上天有路唯蛾素,畫者因之寫云。石魯寫朝天河畔之云婆,小名安蛾,為女之姑家也。《采桑圖》,2010春拍成交價1064萬元。
這幅《安康河畔》表現了一位身著紅衣藍褲的少女,在河畔洗蠶籮的情景。河水潺潺的線條、濃黑錯落的石塊和石上錯落有致擺放著的竹籮構成了一幅美妙的風情畫。畫作充滿了清新明快的田野氣氛,是石魯繪畫中田園題材的代表之作。
款識:安康朝天河畔,羅蠶日潺流滌羅祖云云神龜,石魯之習作,醉于云谷。《安康河畔》,2011春拍成交價862.5萬。
在創作這幅《安康河畔》之后不久的1965年秋天,畫家患上了精神分裂癥,不得不住院治療,停止了藝術創作。
自古江南多雅士,相比較于陜南山區來說,這樣一位藝術大師扎根于生活的經歷,無論是藝術的本身,還是文化的傳承都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石魯,作為中國畫壇的開宗創派者,理應讓藝術的生命延續并發揚光大。
朝天河這段獨特的歷史,不應該被遺忘。這是牛蹄鎮獨一無二,且可以推向世界的瑰寶。
“一塊牌子”:長安畫派寫生基地。
“以文鑄魂、以藝賦美”,推動鄉村文化與產業深度融合是當下的一個熱點。作為小鄉鎮,如何不陷入人云亦云的誤區,走自己的特色發展之路是鄉村振興的命脈。
牛蹄鎮的未來發展,不妨打差異化之戰,探索一條“鄉村美學”之路。當產業、基礎、環境完善之后,不妨讓文旅行業的著力點放在新農人實踐與產業融合,激活空間旅游點,打造嵌入式藝術空間,提升鄉村美育館、寫生基地等效能;用產業賦能鄉村藝術,培育農文旅與數字交易平臺;用好“長安畫派寫生基地”的響亮招牌。
你知道“長安畫派”的歷史淵源嗎?

“長安畫派”是由石魯、趙望云、李梓盛、康師堯、何海霞、方濟眾等畫家為代表的美術團體,他們的繪畫題材以山水、人物為主,兼及花鳥;作品多描繪西北,特別是陜西地區的自然風光和風土人情,其中尤鐘情于陜北黃土高原的山山水水;在創作手法上,他們致力于中國畫的繼承與創新,提出“一手伸向傳統,一手伸向生活”的藝術主張。
20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上半葉活躍在陜西省西安市,因西安舊稱長安,故名。其主要創始人有石魯、趙望云,重要畫家還有何海霞、方濟眾、李梓盛、康師堯、黃胄、羅銘等人。他們自40年代就生活在陜西,并從事藝術創作。他們的繪畫題材以山水、人物為主,兼及花鳥,作品多描繪西北,一反清末,民國年間中國畫壇摹古不化之風,大膽走向生活,大量寫生創作,給當時較為死沉的中國畫注入了新感覺,形成陜北風味特殊畫風。

以趙望云、石魯為代表的西安美術團體,在北京等地組織了一次巡回展,他們以表現黃土高原古樸倔強為特征的山水畫和表現勤勞淳樸的陜北農民形象的人物畫,在中國畫壇引起轟動,人稱“長安畫派”。
80年代后,劉文西、陳忠志、王子武、崔振寬、趙振川、王寶生、羅平安、王金嶺、李世南、王西京、王有政、郭全忠、苗重安、徐義生、江文湛、徐庶之、劉原生、張振學、張義潛、王炎林等一大批中青年畫家活躍陜西畫壇,他們繼承發揚長安畫派“一手伸向傳統,一手伸向生活”的優良傳統,立足黃土,扎根生活,反映現實,憑借著深厚的文化積淀,濃郁的鄉土風情,以新的審美情懷和語言方式,構成了鮮明的藝術風貌。

2017年4月11日,石魯先生的學生、畫家張杲先生一行,赴漢濱區朝天河沿先師們當年的足跡,追尋名畫家在朝天河生活寫生過的地方。
在原朝天公社舊址畫家們參觀了石魯,趙望云,何海霞眾大師當年住過的老公社舊居和常去寫生的羅家新屋。
張杲先生深情緬懷了老師石魯,感慨萬千。欣然提筆為牛蹄鎮書寫“牛蹄精神”,“長安畫派寫生基地”“一手伸向傳統,一手伸向生活”,并期望牛蹄鎮把這些長安畫派巨匠曾經居住過的地方保護好,繼承和發揚長安畫派精神。

當下的牛蹄鎮發展勢頭迅猛,如何用好經濟搭臺文化唱戲,徹底將文藝的元素激活,用好這塊寫生基地的招牌,相信藝術的價值不可估量。
一場村歌大賽,當那句“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口號響起,我們仿佛看見了牛蹄鎮的覺醒。“一個村、一位畫家、一塊牌子”,這三張獨一無二的文化IP,應該抓住歷史的機遇,綻放出她應有的光芒。
牛蹄鎮的靜美,蘊含著藝術的靈秀。
在朝天河的漫時光里,鐫刻著歲月的痕跡,記錄著這方水土的靈魂。“文藝賦美”不僅在古街深巷點燃,更在田間地頭燎原,扎根泥土中,有效拉近文化藝術與鄉村群眾的距離,這才是新時代鄉村文化的正確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