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鵬
安康本土農民詩人柯長安先生的詩集《故鄉流云》,近日,由中國海洋大學出版社結集公開出版。該詩集收錄了柯長安近年來公開發表的150首詩歌作品。這些詩歌主要以頌揚故鄉、禮贊故鄉和感恩社會為精神向度。
在旬陽市鄉村振興局門衛室,小小一間屋子,床鋪挨著小書桌,再挨著炊具,再挨著電視柜,總體呈回字形,書桌上擠滿了一層又一層書刊,擺放得整整齊齊。他熱情地邀請我坐在床沿上,聊起詩歌創作,他很健談,瘦弱的胸腔里仿佛燃著無窮無盡的詩情,放飛著繆斯的情趣。
柯長安的詩歌,充斥著鄉土氣息,他寫故鄉的人文氣象、山水圖景。無論是棕溪鎮還是王院村,無論是勤政為民的干部還是父老鄉親一樣的至親,甚至是路邊的羊群,村頭的“狗娃草”,裊裊“炊煙”都是柯長安筆下的大小歡喜,他以不厭其煩地筆觸,一遍遍梳理,一次次翻閱這些眼前的物事,化作胸腔的共鳴和詩情。他的腳步深深地扎根于故鄉這片熱土,他略帶羞怯的字符帶著他懷里的溫度,他“手握鋤頭和犁鏵/敲開土地之門/翻開生活的篇章/用辛勤汗水感動皇天厚土”,感動自己,也感動著讀者。
柯長安的詩寫呈現是外向的。他以客觀世界的堅硬,磨礪出一個詩人內心的柔軟。“在田野,父親手握的鐮刀/正在收割玉米,或者雜糧/就像把田野零散的詩句/收割 整理 歸類//而我在父親的身后/也走向了田野/接過父親用過的鐮刀/把父親沒有收割完的五谷/拾起/就如拾起父親丟下的詩句”。縱觀他的文字,也許少了幾分文人情懷,但從來不缺人文關懷。“老家,老人,孩子/留守的記憶/鳥兒敲擊著季節和農事”。他愿化作故鄉的溪流,山石,草木,牛羊聆聽故鄉的深情,痛飲故鄉的山水;愿化作炊煙,莊稼等待父親的鐮刀。
他的鄉土的厚重與滄桑,是非一般鄉土詩人難以抵達的。與其說這是柯長安的選擇,不如說這就是柯長安的生活沉淀與積累。他活在生活苦難之中,他卻活在感恩感動之中。他用黑色的眼睛,尋找今生來世的宿緣和光明。“我是鄉村的兒子/注定今生也走不出/村頭那棵樹,溫暖/又慈祥的目光”這是柯長安對故鄉最深情的告白。他用字符壘出自己的精神巢窠,故鄉仿佛是他的父母,又仿佛是他的子女,他依戀著,他深愛著。他的詩歌帶著鄉土的裊裊余音,“屋檐月光已爬上,在我老家/樹梢伸過來的手臂/奏響了蟲兒組成的樂隊”,“藏在石板下的種子/伸張著身子走出來/不小心踩響了春天的序曲”,這些音符像蟬鳴,像花語,像蛐蛐的協奏,像鳥雀的嘰喳,然而當我把它們合在一起的時候,柯長安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譜寫了鄉村振興的贊歌,匯聚成一個集子《故鄉流云》。
“彎下去,是一種姿勢,一種態度/也是歲月的積淀/就如一根粟谷,頭低下了/彎下去了,就成熟了”,柯長安常常在感性和物質之上超越,在激情與理性之間徘徊。“棕溪,我的故鄉/我要為你彈奏/我要為你高歌/我要為你放聲歌唱”,這發自肺腑的歌聲,盡管還帶著一個時代的印記,但是面對故鄉的一往情深,這抒情來的理直氣壯。無論是理性還是感性,柯長安都深深地熱愛著生活,當他擲地有聲地說出愛來,我無法回避這洶涌的情感浪潮,就像我無法拒絕繼續閱讀。
詩與歌也許沒有明確的界限,而也許這正適合柯長安。因為有些情感無法用確切的語言傳遞,對家鄉的一腔熱忱常使柯長安流連、駐足,他懷抱著星月徜徉在鄉村歸途,走著走著就唱起來,看著看著就吟哦出來。“長在土壤里的歲月/每一片土地,在王院/被村民編織出/或在春天播下希望/光陰流轉,拔節出/晨光/父親在經年歲月里/播下種子/如寫下的文字 ”。這個自帶著曲調的行吟者 ,對親情,對故鄉,他有厚重的情感,他有流淌的熱血。
生活從沒有放過敢于橫渡它的人,詩人在鄉村與城市之間跋涉,他成為生活的“螞蟻”。“整天忙碌奔波/或在地上樹上地下/不停地行走勞作”;他成為生活的“燕子”,“總在尋找一年的春季”;他成為生活的“耕牛”,“受盡磨難/依然/拉不直犁彎/扯不斷繩索/掙不掉鼻圈”。誠然,我們誰不是勇拉生活之犁的耕牛?誰不是追逐黎明的燕子?誰不是渺小的螞蟻呢?而無用、徒勞是人生常態,但詩人沒有沉浸在命運的悲苦之中——“準備迎接那個寒冷的冬天”;“總是在追隨春天”;“一生的忙碌/只為了奉獻”。詩人回望過去,是為了看向未來,流露出的是一往無前的豪情壯志,在這樣的情懷下,一切都成了“一點都不疼”——這要命的句子。這個消瘦、頭發花白,略帶佝僂的男人的精神向度,讓人肅穆。
在語言風格上,柯長安多以方言介入,語言質地呈現出粗線條的特點“滿山架嶺”。“秋風吹/秋風吹/吹的玉米/黃燦燦/吹的辣椒/紅彤彤”;“古經”、“往年”、“道場”、“連枷”一讀就懂,朗朗上口,直來直去地抒情,暢暢快快地表達,盡善盡美地謳歌與贊美。從這點來說,柯長安在詩歌中已完成了他的直抵人心。
也許正如柯長安所言:“我是一個/在春天里迷失了自己的人/想把自己流浪漂泊中看到的花朵/用聲音表達給大地/讓屬于自己喂養的百靈鳥/心不再關閉在鳥籠里”。他只是想把花朵奉獻給大家。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麻L安把一個農民卑微的、謙恭的內心,毫無保留地呈現給塵世呈現給讀者呈現給詩歌,讓人不由得為長安先生的詩歌味道與情懷大聲地叫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