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以后有個家庭，能夠談婚論嫁；我希望妹妹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工作，過上安穩的日子。”昨日，湖南省寧鄉縣的周奕向記者說出了心底的想法。這個對平常人來說極為普通的事情，于她而言卻是奢侈的愿望。周奕和妹妹周歡患有先天性兩性畸形，既有男性生理特征又有女性生理特征，是旁人眼中的“雙性人”。20余年的“性別迷茫”讓年輕的她們嘗盡了生活的辛酸，也受盡了身體的痛苦。因為家庭貧苦以及高額的醫療手術費用，如今，家里負債累累。20天前再次接受手術的周奕強忍疼痛：“生活苦，但還是要抱著希望往前走。”
艱難
貧困農家兩個孩子都是“雙性人”
近日，記者驅車到達寧鄉一處山腰間的周奕家中。進入房內，除了幾件破舊的家電稍微顯眼一點，其余家具都極為簡陋。周奕的母親黎愛梅強忍著淚水向記者講起家中的事情。
周奕今年28歲，周歡24歲，兩姐妹出生時都患有先天性兩性畸形，雖然染色體顯示為女性，但身體同時具有男女生理特征。接連而來的狀況對于這個農村家庭無異于巨大打擊。
因為身體原因，姐妹倆從小在學校就遭受了普通孩子難以承受的壓力。父母看在眼中疼在心里，雖然務農賺不到多少錢，但夫妻倆從牙縫里擠出血汗錢，加上當地政府組織捐款，在童年時送姐妹倆動了生殖手術。但一次手術遠遠不能讓姐妹倆直接變為普通的女性或男性。
“后來我們一直想送她們再去動手術，但家里實在沒錢了，等到大了再動手術，她們要吃很多苦。”說到這里，黎愛梅再也忍不住淚水，她說，這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也是她對女兒們的愧疚。
辛酸
找工作屢遭拒，甚至被送派出所
“從小到大我們倆都得吃激素，但激素副作用大，加上身體本身的問題，引發了很多并發癥。”周奕如今患有嚴重的關節腫痛，時常一覺起來，手臂關節和膝蓋都是紅腫的。周歡則更為嚴重，經常腰痛、牙痛，還患有甲亢性心臟病及膽結石，“每人每個月的醫藥費和檢查費都要1000多塊錢。”
一次又一次的重壓，壓垮了父親原本挺直的腰桿。2011年，父親不堪生活重負，自殺離世，讓這個困難的家庭雪上加霜。
在學校時壓抑痛苦，周奕堅持讀完了衛校，周歡則讀完了中專。本以為畢業之后有了工作，生活會輕松許多，但并未如愿。粗嗓音、長胡須等男性特征讓她們在工作上經常碰壁，遭受異樣的眼光。
外表嗓音與男性十分相近的周歡曾拿著顯示為女性的身份證去找工作，企業老板認為她拿假身份證冒充女性。為了找工作生存下來，周歡只好拿顯示為男性的假身份證去應聘。然而，每次都好景不長，老板或同事發現她用的是假身份證后，直接將其辭退并拒付工資，甚至以詐騙為由將其送至派出所。說起這些，作為姐姐的周奕心痛不已，“好幾次我去派出所接她出來，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感動
手術后村里每戶送來100元
“不能放棄希望，生活要繼續！”姐妹倆常常這樣對自己說。今年，周奕決定再次接受手術讓自己徹底變成女性。她借來了5萬元，先后動了2次手術，“動這樣的手術太痛苦了，但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和正常人一樣談婚論嫁，有個家庭。”
在工作上屢受挫折的周歡前前后后找過20多份工作，今年初她找了一份維修工作，常要爬到山上的基站信號塔干活，“已經干了7個多月了，是最長的一份工作，我很滿足了。”周歡說。
她們的生活希望也來自于周邊人的相助。母親黎愛梅說，姐妹倆童年動手術所花的5萬多元，主要來自婦聯等當地政府部門的幫助以及大家的捐款。近年來，一家三口享受了低保，婦聯、鎮政府干部也常去慰問。不過，相關負責人也坦承，她們姐妹倆的病并不在政策補助框架內，目前無法得到大額補助，慰問金和低保確實無法解決根本問題。
檢查治療期間，醫院對姐妹倆總是能減免的盡量減免，能用便宜的藥就盡量用便宜的。今年6月，周奕動了一次手術后回家休養，村里幾乎每家每戶都送了100元過來。錢不多，但對周奕來說，這帶來的感動難以言表。（出于隱私考慮，周奕、周歡為化名）（記者 聶映榮 實習生 彭麗婷）
